|
我已经很久没下厨了。
离婚离孩的女人，变得不求上进，饮食也是外卖炒饭方便面。
想当初我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厨艺，三个月就把马洛的胃勾住，六个月就把他的心勾住了。
他发烧住院的时候最想喝我做的鲫鱼汤，在病友面前把我夸得只应天上有。
出院之前，他在医院走廊里向我求了婚。
我至今记得他看我的眼神，充满了无限的期望和爱。
那场求婚我想任何一个缺心眼的人都不会忘记。
一个穿着蓝白条病号服的男人，手捧着医院门口买的黄菊花，跪在一个头发乱得像草一样，一脸懵逼的女人面前。
中途有病人去世被送去停尸房，盖着白布的病床在这对男女身旁，无声无息地穿过，变成了惊悚震撼的背景。
而那个女人居然喜极而泣地接过黄菊花，答应了那个男人。
这女人TM的居然就是我，我一想起来就觉得胸闷。
虽然很久没下厨，但技术没有丢掉。宫爆鸡丁、鱼香茄子煲、黄瓜炒鸡蛋，马小多吃得风卷残云。
肚子撑得滚圆，让我很满意。
马洛在十一点到了楼下，打来电话。
我说：“小多睡了，要不明天我送他上幼儿园吧。”
他答应了，把孩子的外衣送了上来。
马洛神情疲惫但精神尚好。
这是他第一次来我这里。
他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，把窗打开点燃一支烟，面部陷在暗影里。
他说：“你最近还好吗?”
“很好啊。”
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。”
“我日子过得像神仙啊。领导也器重，马上升我做采购总监。”
“有男朋友了吗？”
“离异无孩，追求的人一大把，我还在考察。你呢？马小多的后妈还得劳你费心。”
“后妈不易找，我会留意的。”
“别整天跟儿子说我离家出走啊。”
“你不是离家出走么？”
“我这是离婚，不是离家。”
“孩子理解不了离婚。他挺想你。”
“我也想他。”
“你想我吗？”
他掐灭烟头，眼睛盯着我。
我一愣，扭头看看墙上的钟：“太晚了，赶快回家休息吧，明天你还要上班。”
他走了，门被轻轻关上，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。
我晃晃头，熄了灯，钻进被窝搂着马小多肉肉的小屁屁，睡了。
第二天我送马小多去幼儿园的时候，他问我：“Amy，你离家出走为什么不带我。你可以每天都来接我吗?”
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幼儿园门口，感觉清晨的日光太过暗淡。
我笑着对他说：“等我跟大客户谈成生意，我就带你离家出走。”
从那天起，我更加努力谈业务。
马洛很烦，经常在我跟客户交流的时候打电话来，问东问西。像查岗。
更令人吃惊的是，他在某天黄昏还带着马小多来我这蹭饭，把我的房门敲得震天响。
什么时候我们前妻前夫的关系可以达到蹭饭的地步了？
他的脸伸过来，透着委屈：“马小多说你做的什么鸡丁太好吃了，非要来。”
我立即关门，真想用门把他的脸挤扁。
可他伸手进来挡住，手里还攥着一兜菜：“看，鸡肉我都买好了。”
好吧，伸手不打笑脸人，何况还有我天真酷帅的亲儿子跟在后面。
我开了门，爷俩像猴一样蹦进来。
我的出租屋突然有了很大的烟火气。
油烟机坏了，我在厨房煎炒烹炸，到处都是烟。
马洛蹲在我身后剥着蒜，马小多拿着一根胡萝卜慢慢地啃。
失去了好久的烟火人生，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我面前，我突然有点想哭。
马洛歪过头来看我。
我抹抹眼睛说：“他奶奶的，这烟把我眼泪都差点熏出来！”
吃完饭爷俩还不走，马洛牵着马小多满屋子转悠。
“你妈现在发达了，用的都是名牌包，穿的是名牌衣，你看你看，连洗衣液都是大牌子，你妈超厉害。”
我开门送客，马洛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。
我说：“你这是呛人哪？”
“呛啥人啊，你跟了我这么多年，我就没给过你什么。别的女人离了婚还有房产各种产，我就给你一辆轮子都快掉的小破车。
虽然你比我过得好，比我发达，但我不能因此不负责任啊，这个算我补偿你的。你把马小多生得这么好，我感谢你。
真的，你去买个油烟机嘛，以后马小多还想来吃饭，算我们爷俩用的。”
他们走了，我看着这张卡发了半天的呆，居然不争气地哭起来。
那张卡里，有6万块。
这对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单亲爸爸来说，不是小数啊。
|
主页 > 口述实录 > 
